《被鹤精和嫡妹引天劫诛杀,重生后我为鲛人夫君怀龙胎》是作者“行藏”的代表作,书中内容围绕主角祈安青玄展开,其中精彩内容是:我是龙族大公主。 龙族夫继妻位是传统,四海八荒的兽人族男子,都争着要与我联姻。 我身份尊崇,父皇却选了奸诈又卑贱的鲛人族为婿。 我不满这桩婚事,明目张胆地偏爱鹤精容璟。 可当我准备渡劫飞升时,他却和皇妹联手,准备引来天劫灭杀我。...
6温榆怔住,懊悔自己失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容璟出声为她解围:二公主生性烂漫,这些浑说的话昭昭不要放在心上。
好一个生性烂漫。
机巧如神,敏锐近妖的容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吗?
我不信。
我深深的看了容璟一眼,然后径自往赤炎洞去。
前世,十年前的鹤临岛上,是否也是他们,要联手绞杀祈安?
老鹤王忌日那天,容璟求我陪他一起去鹤临岛祭拜。
销声匿迹近百年的虫渊残军突然出现。
起初,那些虫兽并没有用全力攻击,直至见到祈安,才不要命地扑杀过去。
祈安见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公主了。
混乱中我没有深思。
可现在想想,一定是有人假传了消息,让祈安误以为我有性命之危。
如果没有容璟的默许,没有龙族人做内应。
虫军怎么能这么顺利的登岛,祈安又怎么会孤身一人离开龙宫。
当时,我不顾经脉逆转也要救祈安,容璟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眼神冷得像在看着什么死物。
我以为他是在吃味,因我舍命救别的男人。
但也许,那个时候,容璟就对我起了杀心。
我心头一震,寒意汩汩,浸透四肢百骸。
原以为鹤族高洁,不像狼族那样难以驯服。
没想到容璟这只鹤,却比白眼狼还不如。
受了龙族的荫庇,得了父皇的恩惠,占了我的偏爱,最后还要心安理得地恩将仇报。
他早已长了牙,淬了刃,我却还把他当成那只脆弱的伤鹤,那个和我一同长大的皎皎少年。
我心里乱得厉害,趁着闭关,一面炼化鳞片,一面梳理前世的种种。
接下来几日,我都待在赤炎洞中。
等我再回到龙宫时,祈安消瘦了不少。
他落寞地站在窗前,银发未束,流泻了一地。
浅碧色的眸子倒映着海上月,美得令人心惊。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身,唤道:夫君。
他蓦地打了个激灵。
声音里带着点轻颤:公主这是做什么......我故意将自己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单薄的衣料研磨着他的脊骨和我的柔软。
祈安的呼吸开始不稳。
我蓦地放开了他,绕到他面前。
祈安耳尖通红,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
他问:公主不用陪容客卿吗?
他以为我这几日都待在容止宫中。
我托起他的手,从怀中掏出龙鳞珏放在他的掌心,说道:难为我为某人剥龙鳞,炼化玉珏,他却误会我在别的男人那里。
带着我气息的龙鳞珏光华浮动,和祈安浅碧色的眸子很般配。
他诧异道:这是送我的?
我点头:你是我夫君,不送你送谁?
他呼吸微滞,用双手托着玉珏,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方才他身上的落寞,刻意撑起的疏离,一下淡了。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正经送他礼物。
给容璟的东西像流水一样多,给祈安的却少得可怜。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的眼底酸酸的。
索性直接扑进他怀中,让眼泪混进他身上的绡纱。
祈安又是一僵。
我以为他会像旁人一样,得了好东西,便有无数奉承话等着。
他却只说了一句:很疼吧?
下次别这样了。
容璟说鲛人多智狡诈。
可狡诈的祈安,怎么连好听话都不会说?
祈安的绡纱太薄,没藏住我的眼泪。
他把我从怀里拉出来,看到我满脸的泪水时,一下慌了。
蹙眉道:公主别哭......是我不好。
7我一句话没说,他先认了错。
这么好的祈安,前世我是怎么忍心,把那些坏事蛮横地逼他认下?
心里又是一阵闷胀。
很想打人,又对自己下不去手。
眼前雾蒙蒙的,只有祈安的眸子格外明亮。
我突然有个冲动。
踮起脚,在他眼上落下一吻。
然后是鼻尖,下巴,最后折返回嘴唇。
我想用舌尖撬开他的牙齿,他却不依。
我故意放软声音,柔柔地问:夫君不想要昭昭吗?
这句话一出来,祈安溃不成军。
他眸色一沉,将龙鳞珏化进胸口,然后打横抱起了我。
公主不后悔吗?
祈安喑哑着嗓子问。
我没回答,抬手探进他怀中,恶劣地用指甲划过那粒薄粉。
祈安呼吸粗重了起来。
我勾了勾唇角,有些得意。
却忘了,眼前是年轻了两百岁的祈安,正是不知餍足的年纪。
他把我放在榻上,昳丽的鲛人尾缠住我的腰,眼中满是掠夺之色。
我惊惶地抵住他:祈安,悠着点......来日方长......还未开始,他眼尾就泛起了动情的嫣红:是你主动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只顾着愧疚,却忘了他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前世能陪着我去死的人,多少是有些偏执在的。
我求饶,他却恍若未觉。
修长的影子覆盖住我的。
我脑袋开始晕眩,喉咙里发出一阵阵颤音。
祈安不知疲倦地缠着我,一遍又遍地唤着:昭昭......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的结尾,容璟手里握着祈安的鲛珠。
眼见他要捏碎鲛珠,我大喊:容璟不要!
我尖叫着恢复清明,正对上一双冷冷的浅碧色眸子。
祈安的鲛尾还缠在我的腰上,我却唤了容璟的名字。
这下解释不清了......身体里的温暖突然抽离,我打了个哆嗦。
慌忙抓住他的手解释:祈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梦见容璟要杀你,想要拦住他......祈安垂眸:公主的容卿,清风明月一般的君子,怎会杀人?
他不唤我昭昭了......这是从前我对他说过的话。
我说容璟是君子,他这样卑劣的品性连给容璟执剑都不配。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我抓着他的手想站起来,腿一软就要跌下床。
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我。
我明白了祈安的软肋,就是我。
我靠在他怀里,哽咽道:我真的是做了噩梦,夫君不信吗?
我抚上他胸口龙鳞珏的位置,喃喃道:那天拔鳞片很疼,但想到夫君,那点疼就不算什么了,我从未送过鳞片给任何人,你是第一个。
他的疏离有片刻松动。
我继续道:我从前做了错事,辜负了真心,但我已经知错了,从今往后只想与你朝朝暮暮,琴瑟白头。
祈安淡淡道:公主若是可怜我在冰牢受了伤,大可不必。
像我这样卑贱的人,上了公主的床已是僭越,就不奢望再入公主的心了。
公主也不必纡尊降贵,施舍怜悯。
他的自弃之色越来越重。
我口不择言道:如果我说我是重生的,你信吗?
8祈安脸色更不好看了:公主想要我信,我就信。
那就是不信了。
龙族不入轮回,重生之说确实像个借口。
该怎么让祈安相信......我忽然想起,前世,容璟曾上奏要为鹤族练兵,掐指一算就是今日。
我正色道:今日朝会,容璟会上书,求父皇允许鹤族在鹤临岛上练兵。
如果我说对了,你便信我。
祈安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去朝会的路上,我说腿酸,祈安便只能由着我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
来来往往的人,都看见了我们的亲密。
凤王摇头: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狐王赞赏道:龙族终于出了不迂腐的继承人,好事好事。
鲛人长老跟祈安咬耳朵:少主要勤勉些,早日让大公主怀上龙胎。
从前讥讽过祈安的人都变得恭敬起来。
祈安却面色如旧,并未因别人的恭敬而骄矜。
他这样淡如水的性子,我竟然觉得他娶我是因为贪慕权势。
我忽然有些好奇,他是怎样一步步走到少主的位置,又是怎样得到父皇的青睐的。
朝会之时,我站在百兽之首。
祈安下意识地要走,我拉住了他。
蛇王冥夜嗤笑:大公主是想让我们,对着一个鲛人叩首吗?
未免太抬举他了吧!
冥夜是温榆的舅舅。
我朗声道:本宫的夫婿,自然要和本宫站在一处。
容璟突然开口:公主,这样确实于礼不合,不如——我冷眼看过去,幽幽启唇:五百年前,鹤族趁我母后新丧,发动叛乱,容客卿难道忘了吗?
叛贼之后都能站在这里,为什么本宫的夫君不可以?
鹤族反叛已经过去了太久,再加上容璟深得我信任,所以各族都默契地不提当年之事。
如今贸然被提起,众人都心有戚戚,开始对着容璟指指点点起来。
容璟温润的笑容有了裂痕。
一个人被捧在手心里久了,就会忘了落地的感觉。
身上的污垢被擦干净了,就会忘了来处的不堪。
容璟就是这样。
议论声越来越大时,父皇来了。
前世,父皇在五十年前仙逝。
五十年来,他的样子在我的脑海中越来越模糊。
如今又骤然清晰起来,我有些想落泪。
祈安察觉到我的异样,悄悄地握住了我的手。
掌心传来的温暖,蒸腾了我眼底的泪水,我更深地回握住他。
等父皇坐定,容璟率先开口:近年来,鬼蜮异动频繁,鹤临岛临近鬼蜮,臣请求在岛上设瞭望哨,训练鹤兵,整肃军队,以备不时之需。
父皇思索片刻,看向我,问道:大公主的意思呢?
前世我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但现在,要防着容璟,自然要收拢他的势力,折断他的臂膀。
我启唇道:儿臣以为不可,鹤族有反叛前史,不可拥兵,不可称王,依儿臣之见,鹤临岛也应收回,罪族不可聚居。
听到我的话,容璟的脸色大变。
朝会上一时鸦雀无声,各族首领都震惊地看向我。
就连祈安,也满眼的诧异。
9从前的我,对容璟无有不应。
当初重建鹤临岛时,众人反对,我一意孤行要还给容璟一个家。
如今,又主动要收回来,他们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
父皇思索了片刻,说道:大公主所言有理,就按她说的办吧。
从朝会上下来,我陪着祈安用了早膳。
容璟一直在我的宫殿外候着。
他出神地站在殿外,浑身萦绕着一股萧索之气。
凤尾花落到他的肩头,他都仿若未觉。
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见我来,容璟抬眸,笑眼盈盈地唤了一声:昭昭。
倘若他现在怨我,我反倒会觉得他真。
但他温润地笑着,我却只觉得虚伪。
我问:容客卿来找本宫做什么?
容璟避而不答,说道:昭昭,你近日为何刻意疏远我,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他上前一步,将我笼在他的阴影之中。
我反问:你当真不知吗?
是谁说无心天下事,只是为了报恩,才留在我和父皇身边,如今怎么又想起在鹤临岛练兵了?
容璟答道:昭昭,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龙主和你,鹤临岛靠近鬼蜮,我是想着有了兵士才能御敌,并没有私心。
这说辞脱口而出,甚至都不用思考,显然已经酝酿了许久。
见我不言语,容璟继续说道:昭昭,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我可曾骗过你?
我笑了。
他确实了解我,知晓我的逆鳞在何处,也利用了个干净。
我拿出一只传音螺丢到他怀里。
待听清里面的声音时,容璟脸上的血色尽褪。
是那个鲛人族的叛徒。
暗卫在虫渊找到他时,他被啃得只剩半幅身子,强撑着不死也要指认容璟。
那鲛人说,容璟许诺给他水族秘术,让他承认自己是细作。
容璟的腿伤,一直是横亘在我和祈安之间的刺。
我对祈安一半的厌恶都来源于此。
但原来,这只是一个离间局。
容璟眼中闪过慌乱,想拉住我,被我躲开了。
过了半晌,他艰涩的开口:昭昭......你要弃了我吗?
是因为那个卑贱的鲛人吗?
我纠正他:祈安不卑贱,他是我的夫君,我爱悦之人。
容璟以为,我只是走岔了路,最终会回到他身边。
可他不明白,当他握着我的真心当作致胜的筹码时,就注定了我们的结局。
可惜,前世我识人不清,才落了个神魂寂灭的下场。
容璟还想再说什么,我却不想再听。
我转身回了寝殿。
祈安坐在窗前抚弄古琴,神情寂然。
我主动解释:容客卿来找我是为了替鹤族说情,夫君别多想。
祈安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说道:经过今日,夫君该信重生之言了吧?
他的动作顿住,点了点头。
犹豫着开口:前世,你是怎么死的?
10我闭了闭眼,鼻息间似乎又能闻见死前的焦土味。
神祭大典里混入了魔器,引发天劫,降下神罚......确切的说,我是被雷劈死的。
比飞升时的九重雷火酷烈百倍,就连龙族也不能与之抗衡。
祈安凝神思索,问道:是何魔器?
我沉声道:鬼蜮血晶。
祈安惊骇地睁大眼:鬼蜮血晶......由鬼蜮中厉鬼精血凝结而成,至阴至煞之物......传闻在五百年前,鹤族叛乱中被封印,为何会再次现世?
我也想知道,原本应该被封印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神祭大典上,还被投入了阵眼中。
甚至,重新现世的魔器,比五百年前阴煞之气更盛。
祈安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你是在怀疑容客卿?
我点了点头。
鹤族和鬼蜮领地相邻,当年,鹤族可以趁龙宫空虚反叛,就是因为当时的鹤王有一枚鬼蜮血晶。
不知封印是如何解除的,但千丝万缕的线索都指向了容璟。
前世,我为容璟重建鹤临岛,又允他在岛上练兵,给了他机会。
我以为的倦鸟归林,没想到是放虎归山。
我垂下眼。
心道:这一点,温榆倒是说对了。
爱悦我的祈安,我辜负了半生,恨透我的容璟,我却视若珍宝。
我的确是个蠢物。
忽然,头顶一沉。
祈安的手,放在我的发心,迟疑地抚摸了下,说道:公主莫要自责,身在局中,参透本就不易。
真心没有错,错的是辜负真心的人。
我缓缓抬头,对上一双温柔的眸子。
祈安懂我。
我靠近他怀里,絮絮地说了许多。
包括容璟和温榆的勾结。
这一世,容璟觉察到了我的变化,不知他们是否会提前动手......这时,我突然摸到琴案一脚,有一叠厚厚的银丝纸。
我好奇地把那纸拿了出来。
祈安没有制止,但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我翻开那些纸,上面满篇都是缠绵的情话:容卿,他于我不过是君命难违,我对他从未有情。
容卿,龙族寿数绵长,可没有你相伴,永生也不过万古长夜。
容卿,我不愿与鲛人同房,若向父皇求娶我的人是你该多好。
......是我的字迹。
可我从来没有写过这些东西。
我问:这是哪来的?
祈安神色黯然:公主忘了,这是去岁,你送我的生辰礼。
去岁,我压根不知道祈安的生辰,怎么给他准备生辰礼?
我紧抿着唇。
看来又是容璟......放眼天下,能将我的字迹模仿的这么像的,也只有他了。
在祈安生辰时,送这些信笺过来,还真是诛心。
祈安觉察到我的异样,问道:难道不是公主的意思?
我摇头:是我的字迹,却不是我写的。
祈安眼中划过一丝喜色。
我问:夫君信我吗?
这次,祈安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我指尖微动,手里的银丝纸变成了粉末。
祈安有些惋惜:公主的字难得,毁了可惜。
他留着那些恶心的话,是为了留着我的字......我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涩涩的。
见祈安还看着那些粉末出神,我抬手勾开了他的衣带。
他上半身赤裸,肌肉线条从精健的下腹延伸向下,没入亵裤然后消失不见。
我看呆了,怔怔地赞叹道:好美......祈安的耳尖潮红一片。
他抬手覆在我的眼上,遮住了我的视线。
我在他的掌心舔了一下,然后故意露出小兽一般餍足的神情。
祈安的呼吸一窒。
他长臂一挥,杂物被扫落在地。
下一秒,我被压在了琴案上。
11祈安惩罚似地咬上我的肩。
我惊叫一声。
他抬起埋在我肩窝的头,吻住了我。
樱花般的唇瓣狠狠地研磨着我的唇。
他眼里只剩下炽热的欲色。
我没想到开了荤之后,祈安这么野。
庆幸外间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殿内的情形。
我的衣裙不知何时,已经被剥落了。
祈安压制着自己化形的冲动。
不一会儿,琴案脏了。
祈安的精力就像用不完似的,不知过了多久,殿内的污浊才渐渐淡去。
我趴在他胸口,捻着他的银发玩。
问道:祈安,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他没作声。
良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
突然,清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千年前。
什么?
我在一千年前,就已经爱慕昭昭了。
我有些震惊。
一千年前......我还从未见过他,哪里来的爱慕?
我想要起身,祈安止住我,将我的头轻轻按在他的心口。
昭昭还记得,一千年前,在北溟遇见鲛人族的皇子们游戏,从他们手里救下了一条小鲤鱼吗?
好像确实有这回事。
我点点头。
祈安笑着说:我就是那条小鲤鱼。
我疑惑道:你不是鲛人吗?
祈安的声音微沉:鲛人王厌弃我母亲是鲤鱼精,弟弟们便把我变成鲤鱼,想以此羞辱我,那时我什么术法都不会,只能任由他们捉弄,直到遇见了你。
捉弄......说得轻飘飘的。
我明明记得,当时那只小鲤鱼快被折磨死了。
身上缠满绡丝,腮被抠掉,尾巴被剪得光秃秃的,鱼鳍上还被烧出了几个血洞。
祈安从前过得这么艰难吗?
我不过是心血来潮想攒些功德,随手救下了他。
没想到,他竟然记了一千年。
真是一条傻鱼。
我眼底忽然有些发酸。
我问:你向父皇求娶我,是因为这个吗?
祈安轻轻嗯了一声。
我的眼泪便开了闸。
我自诩聪明,把他当成恶人磋磨。
谁知到头来,磋磨的竟然是一颗纯粹良善的真心。
我喃喃道:祈安,你太好,好得我有点配不上。
祈安帮我擦掉眼泪,哄着说:那我来配昭昭好了。
我哭得更凶了。
祈安拍着我的后背帮我顺气,直到我的哭声渐歇。
我絮絮地和他说话。
祈安,这辈子我要和你长长久久。
好。
祈安,我们还要子孙满堂。
好。
祈安,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要相信我。
好。
祈安,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好——祈安的好字说了一半,然后顿住。
12那种疏离的感觉又来了。
我叹了口气,把他垂下的手抓了回来,解释道:我要弄清鬼蜮血晶在何处,便要做戏给容璟看,让他放松警惕。
祈安闷声道:一定要这样吗?
我点点头:一定要这样。
明日,你回北溟,我会宣告与你和离。
祈安万般不愿,但最终还是被我说动了。
第二日,龙族大公主和驸马要和离的消息,传遍了四海八荒。
有人说,听见了公主寝殿摔砸东西的声音。
有人说,大公主打了驸马,驸马身上的红斑就是证据。
还有人说,大公主被驸马气得哭肿了眼。
......容璟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
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仍旧一副松月模样。
我都有些佩服,他这伪装的本事。
他问:昭昭,驸马犯了什么错?
昨日不还是好好的?
我故意遮掩道:多说无益,无心人不用强留。
容璟多疑,直接说他不会信。
在我这里碰了壁,他自己去求证,才更容易相信。
这次,多亏了祈安那些不安分的兄弟,当初为阻挠他娶我,杜撰了许多祈安与鲛女的风流韵事。
鲛人族人尽皆知。
容璟求证一圈,得到的答案都是相同的:驸马另有所爱,公主发现后坚持和离。
于是接下来几日,容璟几乎每日都要来我宫中。
起初,他不断地试探。
后来,见我把祈安的东西都丢了出去,包括那件祈安亲手织就的绡纱婚服,他终于信了我与祈安情断。
我自然而然地,和容璟又亲近了起来。
也自然而然地,发现了他藏匿鬼蜮血晶的地方。
我原以为,这么重要的东西,会被藏在一个神不知鬼不觉,设满禁制的地方。
却没想到,血晶就藏在,我送给容璟的木雕娃娃里。
他堂而皇之地,把木雕娃娃放在床头,上面没有一丁点术法的痕迹。
床榻上的素被,和这对木雕娃娃,与华丽的容止宫极不相配。
木雕原本有棱角的地方,已经被磨得油润,是常常在手中把玩才会留下的痕迹。
当初,为了让容璟有家的感觉,我雕了这对娃娃送给他。
刻刀虽小,比刀剑更难把握。
当我满手是伤,捧着木雕送到容璟面前时,他哭了。
他眼里翻滚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现在想想,应该是恨。
我以为亲手救下的小鹤,是念着我的好的,但原来,温情之下,恨意滔天。
我压下心头的悲凉,带着木雕去了朝会。
今日,我借故告假,支开了容璟,才有这样的机会。
容璟正在奏报虫渊残军的动向。
我大步走到殿上,说道:父皇,儿臣要禀报一件要事。
大殿之上雅雀无声,上百双眼睛齐齐看向我。
我顿了顿,继续道:魔器鬼蜮血晶现世。
容璟的神色骤变。
朝会上众人都惊骇不已。
父皇沉声道:魔器五百年前已经封印,怎会现世?
我看向容璟:这就要问容客卿了。
私藏魔器,意欲何为?
13我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殿上的每个人都能听清楚。
殿上的议论声渐起:鹤族果然贼心不死,当年就应该杀了他们全族。
什么客卿,就是大公主养的一条狗,竟然敢私藏魔器,难道狗要咬主人?
大公主突然揭出此事,看来要对鹤族动手了。
......我看向容璟,他微微颔首,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突然,吃吃的笑声传来。
容璟直立起身,扔掉手里的笏板,转身面对着殿上的众人。
俊美的脸上挂着阴鸷的笑。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虎王出声呵斥:大胆贼鹤,朝会之上岂容你嚣张!
容璟淡淡地抬眼看过去,随手掐了个决,虎王便倒地不起。
我心下一沉。
心道容璟果然敏锐,原来,这些日子,不止我在做戏,他也在做戏。
容璟从虎王那里收回视线,不屑道:莽夫。
我问:你做了什么?
容璟看向我,眼中闪过黯痛:昭昭,我只是施了点禁术,以防万一。
没想到,你真和那只卑贱的人鱼联合起来骗我。
我和他对视着,想从这张阴鸷的面容里,找到那个皎月般的少年。
却终是徒劳。
我劝道:容璟,收手吧,这里是龙宫,你没有胜算的。
现在认罪伏法,我会求父皇从轻处置。
容璟走向我,抬手拢了拢我额角的碎发,然后,接过了我手中的木雕娃娃。
他摩挲着娃娃,笑着说:认罪伏法?
法是什么东西?
法是用来束缚弱者的,我只会改写法。
猖狂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虚浮的怪异。
但很快,我知道他的猖狂来自哪里。
一队蛇兵冲了进来,温榆褪去朝服,露出身上的战甲。
眼里是志在必得的狠戾。
蛰伏的恶人都现了形。
我静静地看着容璟,问道我记得,初见时的你,敬天道,尊神佛,是最澄澈柔善的人,你把从前的容璟藏哪了?
容璟叹了口气。
幽幽道:没有魔,就没有佛,昭昭,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他眼中酝着痴缠之色,冲我说道:昭昭,等我做了天地共主,我们便成婚好不好?
我不计较你对那个鲛人的好,是他诱惑了你,我们从头再来,只有你和我。
我知道,眼前的人心魔已生,无可救药。
我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容璟,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我把你从覆灭的鹤族抢了回来,给你尊荣,还你族人,你却欺我瞒我。
你明知我最恨被人利用,却还是利用了我对你的在意。
你看出了我对祈安的心意,便千方百计地要杀他。
我这么信你,你偏偏最不可信......若不能同舟渡,那便回到原点。
容璟眼里的痴缠被癫狂取代。
他似乎被我激怒了。
朝会上各族长老,一片接着一片倒下。
温榆志得意满地开口:父皇,你偏宠皇姐,龙主之位凭什么她坐得,我坐不得?
你已经这么老了,不如今日,就让位给儿臣吧!
说完她转头看向我,得意道:温尘,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做梦都想着这一天,看你这个只知道情爱的蠢物,震惊的表情。
她脸上的妒恨,跟当年她的母妃一般无二。
她自以为和容璟的计划万无一失。
可是,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在她准备对我出手时。
殿外忽然一阵骚动。
我抬眸,就见祈安带着鲛兵进来。
他银甲银发,妖孽般的美和英武之气融合在一起,竟催生出一股神性,逼得人不敢直视。
蛇族的九王冥楼,跟在祈安身边,手里拎着冥夜的头,头颅切口平整,还在汩汩地往下淌血。
见冥夜已死,温榆的脸上爬满了惊恐之色。
冥楼和冥夜同父异母,苦于被冥夜打压已久。
在得知蛇族大军的异动后,我就让祈安去了蛇族。
蛇族重利,略略施恩,冥楼便愿意弑君夺位。
14祈安站到了我身旁。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我。
这些时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温榆见大势已去,慌忙跪下告罪。
父皇,儿臣是受了容璟蛊惑,今日的事都是容璟和冥夜逼我的,求父皇明鉴......她求饶倒是快。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容璟一剑刺入了温榆的左胸。
容璟的剑,是我耗费百年,集齐天材地宝,又命最擅长锻兵的天工氏锻造的。
一剑出鞘,诛仙斩魔。
没想到最后这剑,斩了温榆。
也算替我报了上辈子的仇。
容璟出了第一剑,便没有再出第二剑的机会。
他被数十个蛇兵制住。
最爱洁净的人,此刻衣袍坠地,玉色的锦袍上满是血污。
容璟望向我,眼眶赤红:昭昭,你为什么不选我?
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个问题。
我睨着他,淡淡道:倘若你杀过我呢?
容璟怔住。
他这辈子都不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想扑过来抓我,被冥楼一剑斩断了双手。
痛苦的哀嚎声响彻大殿。
我不再看他,挽住祈安往殿外走去。
殿中的一切,都交给冥楼善后。
走出那个地方,我长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这一世,一切都不同了。
祈安垂眸看着我,笑容清浅。
里面没有疏离,没有淡漠,只有一片暖暖的海。
我捏了捏他的掌心,嗔怪道:怎么来的这样晚,你不怕我再死一次吗?
祈安摇头:不会。
为什么?
他指了指我心口的位置:我的鲛珠在你这里,它能护我所爱之人,也能转世轮回。
原来,我能重活一世,是因为有鲛珠。
而祈安失了鲛珠,便在天劫里神魂寂灭......祈安的爱,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次又一次救我于水火。
我的眼底酸胀得厉害。
我好像知道了,父皇为什么会把我嫁给他。
忽然想起,有件事还未来得及讲。
我望着祈安,认真地问:夫君,你说,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祈安怔住:现在商量这个,为时尚早吧?
我拉着他的手放在小腹上:还有九个月,夫君可以慢慢想。
祈安的眼睛蓦地亮了。
像浅碧色的海面上,绽放了一场焰火。
我心虚道:以前我对你那么差,你有没有后悔过娶我?
祈安摇头:从未。
我满足地笑了。
我想我的余生,都会在这片浅碧色的海里,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