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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太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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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听星象官说,天上的扫把星飞过时,会自带光晕。

当我和夏司朗这两颗呆逼星碰撞到一起时,我明显看到他背后,光彩纷纭,十分耀眼。

我不知道飞过的是不是扫把星,但我知道我的红鸾心萌动了。

夏司朗突然于我藏人的房间出声。

本王抬头瞧了他一眼,只见来人气度不凡,样貌出挑,一根羊脂白玉簪干净利落地束了一头缎子似的黑发,一身月白长衫外笼浅白纱,两脚轻踩在窗棂边只露了描荷叶的鞋子尖,拿黑描金蝙蝠扇子遮去了下颌,扇子后的琥珀色的桃花眼水波潋滟。

看上去真是,清雅又神秘。

本王瞬间沦陷了,在那短短的一口茶时间,本王的脑海里翻腾着和他并坐宫墙头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从成亲生子想到共躺棺材的画面。

于是我直接开出条件,愿以金屋藏之,换他跟本王回宫。

此时,本王已经将那个昏迷的新郎完全遗忘到了九霄云外,只顾着诱拐夏司朗跟我回家。

而当本王开出那诱人的条件后,夏司朗瞧着本王的眼神,是从眼底深处翻出来的不屑,微微勾起的嘴角,怎么看怎么像是轻蔑的嘲笑。

他从窗上跳下,一步一步走到本王跟前,眼神一沉,兀地抓起本王的手。

“真的是金屋子吗?要连地板和茅厕都弄成金子哟!”夏司朗摇头摆尾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完全失去了刚才的风雅翩跹。

本王被这突然变脸惊得嘴角直抽,斜眼看着太史公,他脸上的表情也是相当精彩!

7.

十五岁的女娃娃的喜欢很简单,不过是见了漂亮东西,忍不住要收藏起来。

虽然有时候夏司朗的外貌跟本性有点跳戏,但跟历代被美色所俘虏的帝王一样,我对跟我回宫的夏司朗宠爱有加。

不过太后娘娘嫌弃夏司朗身份低贱。

他刚进宫时只被允许封了个才人。

作为一个曾经有品位有崇高理想的“采花贼”,才人那是相当寒碜死了夏司朗。

但围绕在本王身边的人个个都是卧虎藏龙努力拼搏的好青年,夏司朗忍辱负重三年,硬是杀出一条血路,从才人爬到了西宫王夫这个位置。

带着浩浩荡荡一众宫人,终于搬进关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想当初,老子放弃大片如花美眷跟大王回到宫里,可不是为了给太后娘娘端洗脚水的。”刚成为西宫王夫的夏司朗在庆酒宴上得意忘形,喝得有些忘乎所以。

本王心中很是纠结地低下了头,装作看不到太后嘴角阴沉沉的微笑。

后宫就是这样的生存法则,要么打你一巴掌给你一颗糖,要么你先领一颗糖,再被打一巴掌。

很显然,夏司朗是后者。

8.

听说近段时日,民间最炙手可热的民谣是唱商纣王因宠幸妖妃妲己祸民亡国的。

其实从太后的旁敲侧击中本王明白,那民谣是在影射我和夏司朗。

对此,本王百口莫辩。

“本王后宫就夏司朗一个王夫,你说本王不宠爱他宠爱谁,而夏司朗从本王这里得来的赏赐,又不是从哪个行省和百姓手中抢的,全是本王自己的私己好吗?”

之所以名声败坏得跟臭豆腐一样香飘万里,估计还是多亏了那个爱给本王和夏司朗招黑的太史公的不懈努力。

他就爱写我和夏司朗的小作文,比如我们一起坐船游湖赏花,中途夏司朗给我喂了颗葡萄。

他喵的太史公就写:酒池肉林,狐狸精与君王嘴对嘴,骄奢淫逸喂葡萄,祸国殃民不可视。

9.

本东越河流遍布,今年梅雨泱泱,导致河水决堤频发。

分明是天灾导致民愤冲天,太后娘娘却担心宫内的不良风气会在民间引起更大的隐患。

“未免动摇沈氏江山,得想点办法。”

太后娘娘坐在一边翻看大臣们上书的奏章,眉头紧锁,本王坐在软榻上喝驱寒的汤药,畅快恣意。

“哀家看大臣们上的折子都建议,要么立东宫王夫,要么烧死妖夫夏氏!”

“噗!”本王一口汤药如天女散花般喷了出来。

选东宫王夫一事,让刚满十八岁的本王意识到,身为一个王,总会有许多不得不做违背自己本意的无可奈何。

其实选东宫王夫一事,表面上是稳定百姓的情绪,实则是各派大臣见我年纪大了,想和王室结亲利用东宫之便巩固自己在朝堂的地位。

于公,本王不想被任何朝臣控制;于私,本王不想出身低微的夏司朗被东宫王夫欺负。

为了保护他,本王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选东宫王夫进行到最后,是由皇帝在大殿上钦点花魁。

东宫王夫候选人都是西罗四大家族中的翘楚,为了让夏司朗得到平起平坐的权利,所以才提前先立他为西宫王夫。

但天有不测风云,千算万算,本王还是算漏了……

当柔软的笔尖刚触到写有候选人的金纸上,一个庞然大物啪的一声,从本王后脑勺砸了下来,本王笔头一歪,华丽丽地在夏司朗旁边的名字处画了半个别样扭曲的弯。

太后见东宫王夫人选已定,都顾不上本王伤势严重与否,直接让内侍宣布了钟博彦为东宫王夫,又生怕夜长梦多,第二日就给我们举行了大典,把我们俩推去圆房。

是的,是钟博彦,而且这个钟博彦就是本王十五岁时拦街劫亲的那个弱质美少年。

本王虽然听说过他文采斐然的美名,却只当他是钟丞相其中一个出息儿子,所以,当我掀开我的盖头,看到是一张我三年前见过的脸,那一瞬间以为是见到鬼了好吗?

他的样貌原本就赏心悦目让人过眼难忘,只是以前总是阴阴郁郁,好像朗不开的天。

没想到三年时光在他身上画了条漂亮弧线,现在的他目光坚定,神采奕奕,王者气度浑然天成,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

我像是想从他那白净无瑕的脸上找出一颗痣来般努力地盯着他的脸看。

他不卑不亢地微笑:“陛下,您的眼睛快把臣灼伤了。”

那你怎么不想想你的出现把本王的心给捅伤了呢?我突然又想起此时在西宫中孤灯独影的夏司朗,真是心酸至极,于是暴怒地跳起来。

“钟博彦,你大胆,你欺君犯上!”

钟博彦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很是和颜悦色道:“不知臣哪里欺君,请陛下明示。”

“选秀要求身体健康身家清白。”

是的,钟博彦首先是个瞎子,然后已经成过亲,不知那些人到底在搞什么,竟然把他给送进来了。

钟博彦不急不躁地慢慢解释:“嗯,是的,按理说陛下说得没错,不过这两点容臣向陛下禀明:首先臣的身体非常健康,如果陛下不信可由太医院出示证明;其次,天地可证,臣的清白可是毁在大王手上,三年前大王劫亲劫闹得沸沸扬扬,因为被陛下碰过的男人太金贵,先前亲家觉得高攀不起,于是臣就被退货了。”

正在我目瞪口呆之余,他凑了过来,一股自然的墨香萦绕着我。

“多亏了陛下,现在臣成了世家贵胄眼中的鬼见愁,谁也不敢把女儿嫁过来,既然没人敢嫁臣,臣就只能把心一横一心嫁陛下了,陛下可千万不要辜负臣的一腔痴情!”

他低沉森然的话音刚落,一道惊雷在漆黑的苍穹中劈开,银白色的闪电划过窗外。

本王被说不清由来的恐惧吓坏了,腿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还好钟博彦扶住了我。

“陛下可要保重好身体,我们来日方长,身体不够折腾怎么行?”

他浑身冰凉,沁得本王直打哆嗦,还有那痩得硌人的手,紧紧捏着我的手力气大得让我无法抽出。

他原是来复仇的,复我毁他安宁生活的仇。

本王看着那张笑得和煦的脸,随即有种举头三尺赴清池的悲剧感。

10.

我虽对钟博彦不喜,但这并不妨碍太后对他的喜爱有加。

太后竟然当着夏司朗的面,把我和钟博彦之间发生的故事美化为天降奇缘,天作之合,天下无双。

前来请安的夏司朗被气得脸色苍白,却还不得不对钟博彦恭恭敬敬,彻底佩服的样子。

但是和他朝夕相处的我,却明白他那咧嘴温和笑着的样子,是已经把钟博彦当作不得不铲除的敌人。

于是,当我们私下处一块儿时,他直接明说了,如果不能让钟博彦滚出宫去,就让他死在冷宫里。

尽管夏司朗那阴郁恶毒的表情让我心中一寒,但寒过之后我心中暗爽了一把,因为在对付钟博彦的问题上,我们的精神高度达到前所未有的一致。

但钟博彦毕竟是东宫王夫,除了我能直接对他挑刺儿,夏司朗能做的事不多。

所以,在折腾钟博彦的道路上,以我为主攻,夏司朗为辅助,以点带面,交错攻之,我们几次对钟博彦有理无理地发难。

这些无聊的手段都被钟博彦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化解的同时,我突然明白,钟博彦的美名不是吹出来的,心思缜密,耐力持久,深藏不露,这些都是一个真正的官才所需的品质。

后来,我又将批阅奏章一事,剥离了一部分扔去给钟博彦处理。

这事让夏司朗诟病得慌,仿佛觉得能帮我处理政事是件多大的恩赐。

“你平日里聪明,但是这时候就犯傻了,本来我就是个被架空的王,要是他在批阅奏章时出了什么差错,你说内阁那几个老顽固,会轻易放过他吗?”

夏司朗狐疑的眼神在我脸上流转。

“可是我记得他老爹就是内阁老顽固中其中一个。”

于是我就呵呵呵了,手臂抱在胸前站在庭院中发呆。

今晚是八月十六,月亮特别大,大得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桂树影子在地上拉长,影影绰绰别样温柔多情,我望着月光下的桂树发呆之余,一个芝兰玉树的身影从树丛中信步而至。

那是钟博彦,怀抱一摞书,向我点头微笑,眼波温柔而善良,似乎是在向我表明他的立场。

四周静谧至极,风吹过,桂花香气伴随着凋零的雪白花瓣从我眼前飞扬而过。

夏司朗捻下落到我头发上的一朵花瓣,放进我手中,目光亦是坚定而温柔,似乎是想告诉我,不管我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一直在我身边。

我没想到竟有这样一天,我们没有争吵没有冲突,安安静静地在此地,同赏这一轮明月。

11.

秋来晚香,香气熏染下,那些红绸子红地毯,像是流动着一般,别样鲜艳。

本王躺在圆床上发呆,床边穿着白色寝衣的夏司朗在给本王念故事。

“那美娇娘生得极其标致,柳条般的细软身材,白腻腻的粉面上一双吊梢桃花眼,西门庆抬眼一看,浑身似电击一般,从头顶酥到了脚趾……”

夏司朗念故事念得生动逼真,本王却一点情绪也没有,唉,是了,谁要是闭上眼睛就看到一把大刀悬在头顶,做什么事也不会快乐。

中秋过后,我越发凄怆,总觉得每日都难熬极了。

之前就说过,本王是一个权力被架空的王,这并非是在开玩笑,现在的太后并不是我的嫡亲生母,并且,她和我王叔私下关系并不单纯。

我小时候并不知道王权到底是多重要的东西,并且觉得当王是一件十分不自由不好玩的事。

我善解人意的母后十分大度,她说既然王不喜欢读书,就不用学习,既然王觉得处理政事很累,不如将这份苦差事交给王叔去办。

于是我长到十八岁认识的字屈指可数,还不会看奏章。

天真的我听信了她的话,将大权交了出去,王叔办事果然让人放心,放心到后来,大家都不必问我的意思,直接听命于王叔了。

为了给本王解闷,王叔送了一个有趣的小宦官给本王做太史公,在太史公的循循善诱下,本王做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导致后来本王大失民心。

等本王意识到太后和王叔之间的阴谋后,相当追悔莫及。

但他们隐忍多年的禅位就在眼前,我已没有办法再去挽救什么。

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到底准备在哪一天联合大臣逼宫,还有我禅位后是生是死的问题。

值得庆幸的是,夏司朗知道我大势已去并没有因此抛下我就走了,他愿意带我远走高飞,但我却犹豫了。

于是夏司朗再也没多言其他,只是安静地陪在我身边,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于是,西门庆给潘金莲戴上紧箍咒,给潘金莲缝上一件貂皮小袄,潘金莲从未穿过花棉袄,感动不已,于是抛弃了家当和西门庆一道前往西方求取真经,一日,途径高老庄,西门庆和潘金莲上门去化缘,却偶然得知高老庄高老爷因为痛失爱虎,经受不住打击卧病在床,原来高老爷家中曾养了一个叫武松的长工,那长工每日的工作是给高老爷养的东北虎喂食,带它出去遛弯儿,但那长工估计是太喜欢那只老虎了,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高老爷的老虎给偷走了……”

故事在脑海中断断续续地展开,而匪夷所思的剧情不得不逼迫着我从自怨自艾中拉扯回来。

猛地翻身坐起,话还没出口,却见钟博彦无声无息地出现,跟个鬼似的,手头拿着本书,就站在我面前。

“博……博彦……”我嘴角一抽,眼角余光望向夏司朗。

“是的,陛下,是臣,臣受西宫王夫邀请,特地过来侍寝。”钟博彦一脸诚恳,善良得跟朵白莲花似的。

12.

我满心狐疑地望着夏司朗,他最讨厌的人不就是钟博彦吗?

现在这是什么状况,我是我被逼疯了还是夏司朗精神终于崩溃,露出变态的一面?

我在心中啧啧啧地嫌弃着夏司朗,夏司朗却一脸正经,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看你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不肯就这么走,是怕王叔秋后算账会杀掉那些死忠于王的人吧?我对宫斗政变真的没有太多办法,只有请高人来帮忙了。”

夏司朗如此大义凛然,在国家危亡一刻竟然放弃了个人恩怨,这真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之余,又受到了惊吓!

钟博彦赶紧接口道:“禅位的事我也听说了,大王是继承沈氏江山的正统,改君易位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我不允许。”

我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夏司朗又很快插嘴:“钟王夫已经有了阻止禅位的万全之策,不过这件事需要阿闲你的配合,我也会帮忙。”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说话,却被钟博彦打断。

“为了阻止禅位,首先陛下要学会认字看奏章,还要学骑射剑术,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当然,我们还要拉拢朝臣们。也许过程很艰难,但无论如何,即便到了最后一刻,臣都不会放弃,也不会让陛下先放弃。”

钟博彦深深地望了一眼夏司朗,夏司朗亦孤傲地回敬了他一个眼神,二人眼神在空气中噼里啪啦乱响一气,你强我弱相互压制了一番,最后还是完美地融合成了一条线。

最终,扫向了我。

我呵呵干笑两声,心想你们两个倒是默契得很,终于肯让我说话了。

“虽然觉得这个计划很不靠谱,但可以一试,但是输了的话,可能我们三个人得睡一个棺材里了,我就怕到时候有点挤。”

我站起来,向他们俩伸出了手,两人一同走到我一侧,单膝跪下分别抬住我的左右手放在嘴边轻吻。

“臣誓死效忠吾王!”

“我誓死效忠于……沈闲!”

13.

西罗历史上,将北御王政变失败称为“东岐门之变”。

东岐门之变亦是本朝历史上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北御王自缢于东岐门城楼后,萧太后落发入寺清修,保证终生不再踏入皇宫,朝堂势力大换血一番。

本王终于亲政了,等来了久违的政治春天。

当一切尘埃落定后,疲劳过度的钟博彦大病了一场,也不怪他身体单薄,这场历时长久的斗争之中,钟博彦既要教会我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又要跟政敌周旋,还不能暴露我们的计划,可谓殚精竭虑。

而夏司朗在我们反击时期,充分扮演了一个使王沉溺美色纵情声色的妖夫形象,多亏了他精湛的演技,我们才骗过王叔和太后的眼线,争取了应对的时间。

不过这件事圆满结束后,却留下了两个后遗症。

一是钟博彦病愈后,脆弱的眼睛因为疲劳过度,再次失明。

本王寻了好多法子,都再不能让其眼疾根治;二是夏司朗的妖夫形象没有有力的证据帮他辩白,天下都说我娶了一位贤德的东宫王夫,在东宫王夫的带领下昏君迷途知返,很多臣子强烈要求把扰乱朝纲带坏昏君的西宫王夫处死。

于是本王刚亲政那段时间,真的好忙。

又过了段时日,时局终于稳定下来,夏司朗天天被人弹劾得精神憔悴,却还很有心思跟我讨论是不是该废钟博彦改立他当东宫王夫了。

这时候我终于明白,男人之间的友谊,是诡异且短暂的。

我不由分说地驳回了他的请求。

“你就省省吧,这辈子你跟东宫王夫之位都没缘分了。”

夏司朗哼哼唧唧两声,仿佛是很不在意的口气,但还是让人听得出里面的怨气。

“我看你天天跟钟博彦待在一起,莫不是移情别恋,爱上他了,要真是这样,我就先杀了他,再杀你,然后自杀。”

我知他是开玩笑的,却突然想起那一日,我在太宸宫内陪钟博彦换药,看着白色的纱布层层解下,我心中有个疑团却越来越按捺不住,想要脱口而出。

“钟博彦,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钟丞相本就是王叔的人,他犯不着牺牲家族利益来成全我。

钟博彦紧闭双眼,浓密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似乎是思量了很久,几乎是一盏茶的时间,他才缓缓开口。

“其实臣也很好奇,陛下为何要让臣去处理那些奏章呢?是因为陛下,想要臣犯错,然后找借口把臣打入冷宫吗?”

“我承认我开始是这么想的,”我抿嘴笑着点了点头,“另外一方面,我发现你跟王叔不同,王叔利用权力是为自己,你却是真正为了天下,我虽然是一个没用的王,无法为我的百姓做什么事,但是你不一样,你能完成我想要为百姓做的事。”

钟博彦嘴角含笑幽幽地睁开眼睛,那漂亮的黑瞳已变成暗淡的灰色。

“你这么说好像很了解我似的,不过,不可否认你说对了。”

我悻悻地喝了口茶,暗想我果然是天资聪颖,但他很快补充道:“嗯,不可否认,你说对了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当你第一次劫我的亲时,我就只认定你了,所以不管你是王也好,街边乞丐也好,我也会想尽办法留到你身边,让你离不开我。”

他话音刚落,我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了天灵盖,一口茶水如仙女散花般喷了出去。

13.

钟博彦真的喜欢我吗?很长时间我都不敢去正面回应,也不敢多想,我只是感激他教会我的一切,为我做的一切。

同时我很清楚,我爱的人只有一个,从十五岁第一眼看到就想给他生小孩,希望在百年后同躺一个棺材的人——夏司朗。

但有时候夏司朗真的相当令人生气,比如在这个节骨眼上,明明知道我对钟博彦像对老师一样尊敬,他却每日都在我跟前说废东宫王夫。

我是不可能废钟博彦的,必须绝了他的念想。

我往软榻上懒洋洋一靠,轻佻地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那要是本王两个都爱怎么办?”

“我既迷恋东宫王夫性感的身体,又沉溺于西宫王夫美丽的面容,民间所言非虚,我就是个始乱终弃见一个爱一个的渣。”

夏司朗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他,愣了一下,随即对着我翻了个白眼,别开头不屑道:“果然很渣。”

说完后,便不多说什么了,而是认真地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而棋盘上的棋子早已经乱成一团,是一副死局。

其实,我早该发觉,他最近跟往常不大一样,却没有多想,一则我没有想到我频繁出入钟博彦的寝宫照顾他的病,而造成了他对我的误会;二则还不够成熟的我,没有想过那些大臣们对他的弹劾他不是不在意,而是一直压抑在心中。

14.

在夏司朗离开我的最后一个晚上,我半夜叫水喝,当我迷迷糊糊喝着他喂给我的水时,仿佛听到他在说话。

“其实你应该喜欢他,因为他能帮助你很多,我知道他喜欢你,所以我很害怕。”

“看一个人喜不喜欢你,要看他看你的眼神;看一个人爱不爱你,要看他为你做出的牺牲。”

“你还没有什么值得我为你牺牲的,所以我不爱你。”

我听完那些话,原本想生气的,但是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

很快头很晕很沉,晕晕乎乎睡死过去。等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三日早晨,宫女又是欣喜若狂,又是惊慌失措地告诉我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东宫王夫的眼疾医治好了。”

“西宫王夫,自尽了。”

夏司朗死了?

我耳朵处仿佛有蜜蜂嗡嗡直叫,整个头顶天旋地转的,一片混乱,手掌按在床上,他平时躺过的位置,仿佛还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

怎么就突然就死了呢?

我以为这一定是一场梦,站起身却乏力得连路都走不稳,还未走出三步,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尾声

这次我清醒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钟博彦。

他的眼睛果然是好了,晶莹透亮,目光坚定,似曾相识。我对他说恭喜,并抬手抚摸他的眼睛,他握住了我的手,先让所有人退了下去。

“首先,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夏司朗没有死,他已经离开了皇宫,去了别的地方。”

听到夏司朗没死,我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松了下来,但瞬间一股怒气从胃里直往上冲。

“那他在搞什么?自杀很好玩吗?既然这么喜欢玩自杀,本王抓他回来天天鞭打他玩,保证让他很快乐!”

我几乎炸毛的状况,让钟博彦吓了一跳,但他很快恢复镇定。

“也许,那天他听了我的一席玩笑话,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他走之前对我说,他在这里没办法帮你的忙,反而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为了成就你的功名,他必须死,而你又移情别恋于我,他想不如自己牺牲做个成全,”钟博彦一席话听得我心惊胆战,他握住我的手,再次触摸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他认为与你并肩治理太平盛世的人应该是圣明贤德心胸宽广的人,为了让我能全心全意辅佐你,他把他的眼睛换给了我,让我重见光明。”

我望着钟博彦的眼睛,却看到夏司朗一身风雅,对我坏笑着。

“看一个人喜不喜欢你,要看他看你的眼神;看一个人爱不爱你,要看他为你做出的牺牲,所以啊,我一点都不爱你。”

我心里跟刀绞似的,眼眶一红,不争气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钟博彦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只是拍了拍我的肩:“所以,赶快振作起来,我们去把他找回来,我不在乎一王两夫,这次,换我欠他了。”

我点了点头。

窗外一只纸鸢摇摇晃晃飞上苍穹,逐渐变成一个渺小的影子,万籁俱寂,行到水穷处,未必不是柳暗花明,我知道,我一定能找到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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